伴着《鸟语》，花香自来
—— 读陈通组诗《遇见一片香樟树》
文科出身，却读诗较少，这让我面对文友时常常底气不足。三年前，听从了一位阳江诗人的建议，在平时阅读中，增加了诗歌的分量。“即便已不再是浪漫热烈、满怀憧憬的热血青年，也不妨享受一下看似无用的中年诗意时光吧！”那位诗人，半调侃半鼓励地对我说。所以，今年暑期的江南游，我的旅途读物正是一本诗集，即陈通的《鸟语》。
说起我与这本书结缘，还要感谢今年7月下旬阳江市作协与阳江日报社联手开展的一场海洋文化主题采风活动。那几天因为行程较紧，我未能逛上湛江的书店，却有幸得到了湛江市作家协会主席陈通的两本签名书《纵览云飞》和《鸟语》，都是淡色封面，辅以图画，其中32开本的《鸟语》，是简小轻便类型，很适合带上它，边看风景，边读诗，两厢皆美。
闲话少说，直接翻到42页，是一组8首诗，分别是《遇见一片香樟树》《爱情树》《生死树》《香樟王》《我在和田有棵枣树》《胡杨是一棵树》《一块乌木》《乌木是怎样炼成的》。这组诗的链条，似乎是从浓浓的乡情开始，与之紧密相扣的是爱与生死，以及足荣村之王——一棵老态龙钟、满嘴漏风的香樟王，接着发散出去，想到了西部的枣树、胡杨，最后又回归到了自己家中的一块乌木、还有家乡那15米长、乌黑如炭、坚硬如铁的乌木王。
我一向喜欢“万物生长”这类词，词语本身毫无生命，但我总能强烈感受到一股股生生不息、生机勃勃的力量。《遇见一片香樟树》以“独木不成林/独木只是一个孤独的人”起句，由树思人，“无数的树站立在一起/那才是一片林/森森然自成气象”，第一段落结束。此时，我望着机舱外万里浮云，忽而想到万千气象的人类社会，就同“万物生长”的自然界一样，一枝独秀不成，必须百花竞颜，才会多姿多彩；忽而又想到，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渺小的，聚沙成塔，众人拾柴，火焰才高。诗中这三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读。第二段落，“一群会行走的树”“从城市奔驰而至”，令“足荣村的千亩香樟猝不及防，交头接耳”，还得出个结论，其实“与香樟也没有两样”。最后的第三段落，作者以“我分明看见，每一棵香樟树/都是足荣村已经逝去的一个个老人/站立在高高低低的山坡”结句，意蕴悠长。整首诗不长，却引发我许多思考。
《爱情树》和《生死树》，似乎是姐妹篇，讲述着一棵小叶榕和一棵老樟树的爱恋痴缠。“过了多少年/两棵互不相干的树/竟然对上了眼/竟然互生情愫/竟然秋波暗送/爱情就是这样神奇/冤家变成了亲人/竟然就这样手拉着手/紧握着长成了一棵树/这是个心灵的形状/这是个爱情的形状/这是个家门的形状”，我觉得后面这三个“形状”的比喻很好玩。由两棵树的爱到生死，作者又有了引申，他在诗中说“生死树生长着一个哲学问题/不同起点/相同终点”。
《香樟王》中，再次提到了足荣村，这在诗集其他诗中也多次出现。我猜想那里就是作者老家吧，他不是说过，不是自己熟悉的生活不写吗？在这首诗里，他把村里不知多少岁的老香樟树，喻为“王”，“如一个隐退的武林高手/内功深厚，不怒自威”。就是这样一个威武的“王”，“说他喜欢看鸟儿忙忙碌碌/每天都听听村庄的鸟叫和鸡鸣”，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她年迈时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这样常常静静地看着我们玩耍学习哭闹欢乐，就好像守在我们身旁的“香樟王”。转眼，姥姥已经离开我们25年了，但我仍时常想起她。
《我在和田有棵枣树》和《胡杨是一棵树》，我觉得是兄弟篇，都生长在自然条件艰苦的西部，都有种硬气在里面。比如，作者说“红枣，甜蜜包裹风骨/做人就该这样”，外柔内刚；胡杨“死了/也是站立的姿势/有一种叫不屈的血液/在全身流淌”。正是这样的风骨、这样不屈的精神，让中国人赢得了8年抗战胜利，也迎来了建国70周年的辉煌成就。尤其此次旅途参观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后，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大难当前那种精神的力量。我在纪念馆留言簿上写道：“中国一定要强大起来，每个人都有责任做好自己！！！”组诗中，最后一首《乌木是怎样炼成的》也呼应着我这样的心情。作者写到“乌黑如炭/坚硬如铁/……当木进化为乌木/自然具备了金属的某种属性/我不知道他是我的哪一代祖先/抱着乌木我双眼空空/亿万年的时光穿越而来/已经凝成一节万钧铁骨/铮铮铁骨/无/风/自/鸣”，无风自鸣，一字一行，一字一顿，强烈感叹的节奏，给我猛烈的力量感。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那就读读同为树系列的《一块乌木》吧。这首诗一共21行，颇有哲学意味。比如“鱼在天空为鸟/鸟在深流为鱼”，从起首到第8行，都在表达两者联系，稍显拖沓、啰嗦，语句如再精炼更好。作者由自己书房中的一块乌木，想到了鸟与鱼，这样的穿越想象有点独特。而我则由此联想到了，这样一块在水里泡了千万年、生命坚硬的物什，与满柜绵延不绝的书香，同样相得益彰，互相浸润、滋养着它的主人。所以，结尾乌木主人说，“鸟与鱼本是同一个祖宗/飞翔 生生不息/生命才无比坚硬/就像这块/乌木”。
从刚才这组诗中，多少能感受到作者陈通的气息，通读完整本诗集《鸟语》后，我数了一下，一共82首，你会觉得这是一个自由率性、不乏幽默调侃，又真实性情的人。翻开《鸟语》封面，马上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近照，而非像时下一些作者那样经过一番美化、或干脆用年轻时期照片，这其实就是他的“真”。在湛江采风座谈中，完全没有讲话稿的即兴发言，风趣睿智，多少见识了湛江作者队伍带头人的风采，也看到湛江红土诗社的一个侧面，《鸟语》正是红土诗社成立三十周年丛书中的一册。湛江采风行收获满满，但也留存小遗憾，遗憾同样好一点小酒的我们，未能畅饮神聊。说起来，他也是我的同行前辈，我也曾在新闻一线奋战13年，所以对作者颇多亲切感和理解。
旅途伴着《鸟语》，自然常闻花香，这是一次美妙的出游。借用作者《一树繁花》中的诗句给彼此个祝福吧：愿我们都能像一树繁花，开得恣意，香得放肆，尽情享受灵魂信马由缰的自由！
作者：文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