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回家,屁腚还未贴定凳板,妻立马就上来朝我一阵“嘟嘟嘟”。本来在单位,已经累得够呛的了。回到家里,想借这个温暖的避风港来舒缓一下疲乏,竟不曾想到,刚进家门就遭妻迎面的一阵喷火,内心的苦楚就可想而知的了。有好几次想发泄一下,以缓解久积的郁闷之气。可是,转念一想,家里有老有少——“老”,我的父母亲已是耄耋之年;“少”,我的小儿子则是“恰同学少年”。儿子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经常在家里耍牛气,直把家里的二位老人(我的父母)给顶噎了,也重创了他的妈妈(我的妻子)。妻平日在家,一天到晚忙到黑,轱辘般围着这“二老一少”转悠,不但身心劳累,还时不时饱受诸多的莫名怨气,多么的不容易啊!每当想到这,我内心的恼火就只好压抑了。
儿子正读初一,处于青春叛逆期,二位老人的话全当耳边风,轻则漠然置之,重则反唇驳斥。顶牛是家常便饭,经常把二老顶出了眼泪和气噎。曾多少次,老父亲向我摊牌“不管了”,——每次遭顶牛,老父亲都高喊“臭小子,我是你的爷!”,边喊边折木枝,或者随地找棍,气喘吁吁地猛追,欲抽打一番,重重教训一下,可是,孙子大了,老爷子哪追得上呢?所以,追了一阵,便歇脚了。老爷子大口喘着气,右手叉腰,显出无可奈何,最后自我解嘲地苦笑,自顾说:“何苦呢?”说着说着,一抡手,转身离开。
孩子的任性,让二老气恼,也让妻子无奈。因为我一时也拿不出一个两全之策,所以也只能跟风干气恼,并任由妻子数落。
妻一边指责儿子平时生活的奢侈,又一边絮叨公公婆婆的迂腐。
儿子天天快递,不是购衣就是美食。还喜新厌旧,反手则弃。因此,他邮购的衣物都塞满了衣柜,挂满了椅背,堆满了床头,弄得全家五彩缤纷。家中的饭菜呢,早吃腻了,今天“肯德基”,明天“麦当劳”。不过,也很快就腻烦了,没吃上两口,反手就丢。
“你说这,哪有身子穿?哪有肚子盛?”妻屡向我诉苦。
“你看,‘耐克’指运动鞋没两趟就弃之不用了;’牛仔’裤也没买两天——嫌不时潮了,半路就送人了。你说,这不是烧钱吗?”
叨叨叨叨,数个不停。说完儿子,说二老。儿子都听得耳生老茧了,他“咬”我耳说:“妈妈更年期了!”
家庭经常“内哄”,一家子的关系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是典型的隔代病。隔代人,中间隔着一条沟壑。再不沟通,问题将日益加深,所以到着手解决的时候了。于是,我从繁忙的事务中挤出时间来,着手解决问题。
从何入手呢?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抓住问题的关键,就轻而易举了。
首先是儿子,我先悉心研究了他的兴趣爱好。大家都知道,现代的中学生很爱美——爱臭美!有一句名言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现在的中学生,吃档次,穿名牌,经常攀比。事实上,追时潮,讲究生活质量,无可厚非!但是,单纯过分讲究生活质量,过于奢侈,糟蹋钱物,肯定不行。我要培养起他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我抽空陪他打球,陪他逛街。上商场购物,下馆子小吃,适而可止,绝不浪费一分一毫。吃馆子时,我跟他朗诵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最多的时间是陪他上书城。每当看到琳琅满目的图书时,他都难抑内心的感情,发出欢喜欲狂的嗷嗷声,欢呼雀跃地蹦跳半天。他最崇拜福尔摩斯,因而也最爱读侦探书,几近醉迷。由于侦探书读多了,所以写作文时自然朝这方面侧重。很多时候,他在作文上大量套用侦探语,屡遭老师的投诉:“你的儿子写作文,几乎侦探语。我不会批改!”
书门一进深似海。每次逛书城,他几近忘乎所以。而我,绝多是陪太子读书,也绝多是走马观花。知子莫如父。在适度的范围内,我尽最大的可能以满足他。
他还非常爱看真人真事的新闻影视。为此,我经常陪他观看湖南卫视播放的《变性计》节目。观看时,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很沉迷,喜怒哀乐之情也适时写满了脸庞啦。
之前,我父亲也跟他做过忆苦思甜。可是,得不偿失。他不但表现出不感兴趣的厌烦情绪之外,有时还哈哈大笑。然而,我适时跟他旧事重提,聊起我“读书改变命运”的苦中有甜的历史时,他总表现出惊人的全神贯注。听着听着,还冷不丁给我几个“为什么”的疑惑。
我的老家在农村,濒临大海。所以,每年暑假,他都缠着我带他回去。每次回去,面对着秋天红衰翠减的沃野,面对着细流淙淙的畦畦田畴,还有啁啾鸣叫在远处的高树上的鸟儿,他都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这种高兴之情,一直可以保持十天半月,以至于返城后还依依不舍,回味无穷。
精诚所至,金石能开。儿子这头犟牛终于被我用庖丁解牛之法驯服了。他省悟了,他懂事了。他主动去跟指爷爷奶奶和好,道歉以前的不懂事;他跟妈妈握手言和了,并发誓不再重犯。三代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因为生活经历不同,兴趣爱好相异,所以难免有磕磕碰碰的不和睦。但是,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缺乏沟通,缺乏推心置腹。假如沟通了,也就把两代的把鸿沟填平了,家庭也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