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书已经是一种习惯,出行或者就近散步,相对于朋友来说,书本永远不会舍你而去。朋友一起出行,也许走到半路,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亟需处理的事情,只能无奈地和你告别;而书本则不然,无论你读与不读,它随时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有时候出差许久,只将书放在宾馆的案头或者床头柜上,也许只顾欣赏一路的风景,也就无心将书卷打开。但是,当你打开书沉浸其中的时候,书卷让你有了将走过的日子归类的意味。一切有了思路,风景不再是凌乱的,也许会出现一个词,统领着你一路走过的地方。
我还要带上茶水,一个人的行走,必须做到有备无患。也许一个春天你带着的雨伞没有遇到一次雨水,但是也许就是你没有带雨伞的那一次,却让你淋成了落汤鸡。简单出行不是说什么也不用准备,而是让你清空内心,一路装下树木,花草和鸟声。
从春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初夏。樱桃园里的樱桃逐渐变红,让人垂涎欲滴,园主摘了几粒让我尝鲜,樱桃还没有完全熟透,却有了新鲜樱桃的诱惑。园主说不用等待很久了,一周后就可以采摘。杏花的果实已经长足了个头,只在等待充足的阳光来灌浆,杏子从青涩到橙黄,需要多少阳光的爱抚,也许还有风和雨磨去它们的棱角,才能在六月里圆润饱满,充满甜蜜和回味。
随着这些果实一起成长的还有白头鹎、灰椋鸟、知更鸟、云雀。芦苇长满了湖边,苇莺成为了湖中的主角。它们清晨醒来就唱,中午唱,夜晚也忍不住哼着小调,是歌唱家园的美好,还是沉醉爱情,或者是珍惜每个时刻的光阴,都在这鸣叫里表达了自己的内心。
夜晚我在月见湖北边的钓鱼台坐到深夜,直到三两个聊天的人散去,直到最后垂钓的人也离开湖边,我依然舍不得这湖光水影。说不上喜欢这湖边的什么东西,每天在这里走来走去,我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到,最后一个恋恋不舍地把自己带走,心却好像留在了这里。
记起小时候在家乡的西湾涯边几个伙伴游玩,满湾涯的荷叶,亭亭如盖,荷花白的红的点缀着满荷塘,如今想来,有如江南的景象。那时候贪恋的并不是荷花,而是莲蓬。
月见湖湖水清澈,仿佛故乡的河流与水潭,岸边长满的野芹草和野薄荷,湖中的荷叶荷花,满是故乡挥之不去的记忆。还有夹杂在蒲苇与芦苇间的菖蒲,在柳枝头鸣叫了一个清晨的白头鹎。
当我将要离开寄舟台去看望月见草的时候,一只雄白头鹎好像在挽留我。它的歌声里突然有了激动的颤音。我抬头寻觅,发现它在边叫边梳理羽毛,似乎梳妆打扮要出门。它突然飞向了另一棵柳树上的树枝,那里,有一只安静的雌白头鹎,我知道了它梳妆打扮,是为了赴清晨的约会。它们并肩在枝条上,看似有点羞羞答答。白头鹎的叫声低了下来,轻声细语,却满是柔情蜜意。
大自然清晨之美,是万物的葱茏,也是雏鸟们有了情窦初开的激动人心。
湖边的油菜花一直顺着梯田到达了瞭望塔前,在初上的阳光里,油菜花的黄色花海一片连着一片,围住了整个月见湖,让月见湖水宛如金碧辉煌里的碧玉。相守与呵护,都是如此用心,不相互敷衍,付出的爱,从相互的眼神里就能读出,不用言语,一切在湖边,我也因为爱自然而得到了自然的宠爱。一切如此贴心入心,恰似回到了老家,遇到了知音,回到了自身。
湖边稻田埂上的月见草开了一片的花,它们热烈,紧紧相触的花好像约好了同一个日子开放。它们在贫瘠的土地上,却释放着如此鲜美的青春,不是为了要人来赞美,而是它们活给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和精彩,也许仅有三五天的花期,却没有一点遗憾和后悔。
何止是月见草,三叶草也沿着小径边开了一路的小花,还有绒绒的雪球花,小蓟的粉紫色的绒球花,都有了自己生动的美丽的故事。
在清晨,在哪里观看,在哪里驻足停留,都会让心情变得花一样美好,都会让心里装满了花的芬芳。一路的鸟声,也似乎是层层叠叠的花,艳丽却不夺目,白头鹎,柳莺,山雀,燕雀,云雀,百灵,知更鸟,还有敲着边鼓一样的麻雀的叫声。啄木鸟不再敲击,喜鹊们躲进了树丛里。树林连着树林,连着草地与花海,鸟儿们越来越欢喜这里,在晨光里它们的叫声,似乎是弹着琴在吟唱新编的小曲。那是它们抑制不住的欣然快意的情怀,这一切,风清气和,光阴明媚,它们的叫声也如此温润细腻,婉转悠扬,自如自然。
我何曾在清晨遗忘了竹亭?四面画框里装饰的风景,这是巧夺天工的大手笔。茵茵绿草的草地,何尝不是一场人生的修炼,达到了宠辱不惊和尽善尽美。草地上的光影,柔和清新,草叶上一颗颗闪着光彩的露珠,它们润物无声,静悄悄进入草叶的脉络,进入大地的草根,隐形遁身的雨露,正是我们活在世间的给养,在我的眼睛里在我的心灵里,它们任意书写,从竹亭里看见的,都是最美的画与诗。
我的魂在这原野里被晨光牵引着,似乎也成为了原野里的一片草叶,一朵花,一声鸟啼,也似乎是刚飞过眼前的一只蝴蝶,一只蜜蜂,转眼之间不知道又把自己迷失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