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橘花盛开的时节,几个从外地来的朋友临告别时,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身为橘城人,应该好好写一下橘城的桥。
家乡河汊如网,百多座石桥飞架山水间。最大石桥是茶根亚姨石桥,在州北百里,大小桥梁十道并架,如十位姐妹嬉水于塘。次大石桥,高低六座,像兄弟六人相互顾盼。相传歌仙刘三妹结伴游丽山,在山脚无名溪旁遇暴雨、溪涨,姑娘们望溪兴叹,幸得红花搭桥,喜登丽山。故百姓称溪为红花小江,桥为红花桥。官桥镇南北两路石桥又名官桥,此地原无桥,石龙太守一日路过此地,洪水挡道,山上樵夫下山背太守过了北河又过南河。事后,太守划来专款,并亲自指挥架起石桥,人们便称此桥为官桥。
再说近一点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家乡橘城只有化州大桥和火车桥这两座由东向西并列伸延的桥。化州大桥位于橘城心脏,是橘城当时交通咽喉,独力苦苦承载岁月流转。两岸往来,若不想跑那么远的冤枉路去行桥过河东西,就得靠渡船。其实,那时过桥也并非顺畅,当时的化州大桥尚未扩建,规模只有现在一半,经常塞车。遇上塞车,很多心急的人就会爬上下游不远处的火车桥,冒险过桥。铁道两旁小道不足半米,走在桥上遇火车经过,被火车轰隆隆的巨响震得耳聋。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曾在铁路桥上玩耍,被巡路工逮住,狠狠批评教育过。
当时代的脚步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家乡的桥越来越多,变化也越来越大。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北京大桥,在我印象中,北京大桥通车选在撤县设市那个伟大而又特殊的日子。那天,来自天南地北的朋友共同见证了北京大桥从此以后的一路顺畅。当年,我还在深圳半工半读,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令我在遥远的特区自豪了很久,老乡互相转告,工友纷纷送上祝福。我甚至跑到厂外,不惜花上十多元钱与父亲打长途电话,请求他电话直播通车盛况,被母亲笑骂我是“败家仔”。
北岸大桥拆旧建新时,适逢儿子高三冲刺,故我印象也十分深刻。儿子是硬颈牛,绝不轻易许我做他司机。每天上下课,他就踏着那半新旧的“100路”自行车,兜远一个圈从民主桥来回。平日两座车齐通,有时也会塞车,变成大家都挤迫到让一座桥负载,更是塞得厉害。遇上下雨天,更多小车加入接送孩子行列,就不是一个塞字能形容了,恨不得弃车步行过桥。我曾多次开车接因雨不能回家的儿子,搞得他有几次迟到了。以至于一旦再遇上恶劣天气,儿子干脆叫我将饭送到学校。幸好,北岸新桥以最快速度建成通车。上了大学的儿子听到通车消息,特意叫我拍照发给他,配在他写的小文里作留念。
到了已奔小康的现在,来过我家乡的朋友,恐怕第一时间就会竖起大拇指点赞我家乡的桥。不信,我可以领你走一走。你可在粤西颇有特色的桥——北京大桥上看迅速穿梭的车流人流,这是连接茂名半小时生活圈与国道的中心纽带;在人称“情人桥”的民主大桥上,与一对对牵手散步的情人擦身而过,成了居民生活与工作出行主要工具的内桥;走过北岸大桥,就可以进入住宅区高高低低楼群的大街,与民主大桥并列对望;鉴江大桥和罗江大桥是国道207线迁城段的产物,它们的建成为城市的增容提速释放出无限空间,大大缓解了一桥独撑的交通紧张;下郭大桥将梅石线接起来,不仅将城区南面交通呼吸的不顺畅疏通了,也将一个开发区生生地带活了;加固扩宽后的化州大桥与火车桥依旧比翼齐飞,让南北往来的无阻一齐见证家乡的万千变化……
以上就是橘城城区现有的桥,共八座,东南西北飞架鉴江和罗江,连接橘城两岸的阴晴和呼吸。无论在轰隆隆奔驰于途的火车上,还是在汽车、摩托车上,抑或从河东到河西或河西到河东,桥桥对望,道道相通,任君纵横。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座桥头都安排交警引领高峰时段的人流车流。他们每天站立风雨的坚守,渐成一道亮丽风景。
对于这些桥,我常爱,我感激,我感叹——
我常爱,常爱到桥畔散步,在一座座高大雄伟的大桥上遐想。走上桥,倚结实桥栏杆,看鉴江自北向南穿过城市心脏淌流桔红飘香的晨昏,看养育百多万家乡人的江水,看北京大桥、民主大桥和化州大桥与东、西、北堤三堤连成巨型背心图案,看三堤长城般身躯上依次排列的商铺,看堤上璀璨路灯一灯紧连一灯,看六堤江岸一带一路沿江铺绿建亭的平台硬底,看别具特色的江畔渐成市民休闲健身的好去处,看西堤一路民房统一穿衣戴帽倒映江面格调一致的江南情调,看北堤尖沙嘴的音乐喷泉随新时代的节奏高低起伏舞动,看河东河西高高低低楼群间华灯初上的夜,打开所有思想,让心头溢满诗意和爱意,写下首首小诗,把桥下潺潺江水写进去,把随圈圈涟漪晃动的桥影写进去,把这桥那桥上迎来送去的人间忙碌写进去,把家乡每个变化写进去,折成枫叶,折成书签,寄给远方亲朋……
我感激,感激这些桥常常诱发我心中玫瑰,感染我,澄清我,教我懂得怎样去爱与被爱、去生活与创造。我不止一次地在思考,茶根亚姨塘石桥和“六兄弟”桥现虽仍“健在”,但已不适用于现代。红花桥故事无从考证了,芳名也鲜为人知。但座座古桥块块丰碑,人逝岁月逝,但桥永架山水间,也永架人心间。无论怎样,我对官桥还是那样情有独钟,慨有独感,仰有独敬。一次次地再读史料,我越来越读懂了,官桥是官者给民众搭铺的方便桥,是古人一路响亮地传承至今的良好口碑,是橘城的一座为民便民利民的精神桥。
我感叹,感叹家乡的桥之所以有如此不凡成就,应该就是历届建设者,也读懂了官桥的真谛,才为家乡人民架建一座座腾飞的方便桥!因为我常常联想家乡的桥就是家乡腾飞的绚丽彩虹!多少改革开放以来的埋头苦干的家乡人,把生命弯成座座负重的桥,为人民事业鞠躬尽瘁,指明路向。我感叹这些桥大大丰富了家乡的内涵,为家乡的基础设施建设打开了新纪元,改变了家乡的落后面貌,提升了人们生活的幸福指数,记录着家乡人民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勇敢、智慧、毅力和许许多多艰苦的奋斗。
最后,我还想再次感激那几位来自外地的朋友。若不是他们,我绝对不会醒觉j家乡的桥原来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