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出门去就动若跳兔,在家时就静若处子,左手淡茶右手诗书。酒之于我是生活的调味品,“我之于酒,兴高于量。陶然而不醉”;茶之于我是日常的滋养品,“圣贤入盏守望许你来生,圣洁入瓯静候许你今世”。酒出得红尘,热烈且多情;茶归于宁静,单纯且淡泊。无论酒还是茶,都是世间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出世入世皆修行,“人间有味是清欢”。
中国素有“酒的故乡”之称,酿酒历史悠久。原始社会,人类就开始学会酿造酒。陶渊明《述酒诗》序说:“仪狄造酒,杜康润色之”。酒按制造方法可分酿造酒、蒸馏酒、配制酒三类;按酒精含量可分高度酒、中度酒、低度酒三类;按商业经营可分白酒、黄酒、果酒、药酒四类。酒之盛行,文辞难表。国人十有七八喜欢喝酒,文化也就在酒里流淌绵延。
酒历来都是文人墨客表达情感的载体。邀约小聚要来一杯温暖的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久别重逢要来一杯痛快的酒,“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置酒会友要来一杯豪放的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悲辛愁苦要来一杯洒脱的酒,“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驰骋疆场要来一杯旷达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意气风发要来一杯豪迈的酒,“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惺惺相惜要来一杯鼓励的酒,“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了悟人生要来一杯哲思的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排遣寂寞要来一杯孤独的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痛失吾爱要来一杯无奈的酒,“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感谢酒,丰富了文人的生活,开解了文人的人生。我辈也当“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中国是茶的故乡,中国饮茶始于神农时代,有4700多年的历史。唐陆羽的《茶经》是中国乃至世界现存最早、最完整、最全面介绍茶的第一部专著,被誉为茶叶百科全书。魏晋南北朝,已有饮茶之风。茶兴于唐,彼时“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茶盛于宋,流行斗茶、贡茶和赐茶等。按照茶的色泽与加工方法,可分为绿茶、白茶、黄茶、青茶、红茶、黑茶六大茶类。绿茶属于不发酵茶,重在杀青,味鲜爽略甜;白茶属于微发酵茶,重在萎凋,味厚滑毫香;黄茶属于轻发酵茶,重在焖黄,味甜且醇;青茶属于半发酵茶,重在做青,味馥郁花香;红茶属于全发酵茶,重在揉捻,味厚醇浓郁;黑茶属于后发酵茶,重在渥堆,味醇厚奶香。茶文化源远流长,从根本上说,是中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茶是大众生活层面的饮茶,而“琴棋书画诗酒茶”的茶体现的是众生精神层面追求的品茶。
茶历来都是幽人雅士追求生活情趣的境界。以茶雅志,以茶立德。有独酌自饮的清幽,也有集会联谊的雅趣。一杯茶,一方天地,一刻清闲时光。明代徐渭曾说:“茶宜精舍,云林竹灶,幽人雅士,寒宵兀坐,松月下,花鸟间,清泉白石,绿鲜苍苔,素手汲泉,红妆扫雪,船头吹火,竹里双烟”。茶可洗去身心疲惫,元稹于是说:“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茶可温暖治愈心灵,杜耒于是说:“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茶是流离之后的感慨,李清照于是说:“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茶是宁静之后的启迪,陆游于是说:“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茶是故人是挚友,黄庭坚于是说:“味浓香永。醉乡路,成佳境。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茶是禅机是温良,陶振于是说:“只好岩花苔石上,煮茶供给赵州禅”。茶是清逸的惬意的,林逋于是说:“石碾轻飞瑟瑟尘,乳香烹出建溪春”。茶是美好的可亲的,纳兰性德于是说:“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茶是四季记忆的集合,每一杯茶,都是一段旅行。就让我们权且“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都在背负中前行。无论畅饮怡心,还是品茶论道,都应“无执执之念,无萦萦之心”,坦然拿起,淡然放下。
作者:费世利